09变动

    夏日的清晨，经过一晚上的变温，树枝翠都叶点缀上摇曳的露珠，空气凉爽。

    方小程早早起了，赶在路堵之前到达学校。钝感的低跟鞋踏在一成不变的道路，发出“哒哒”声，踩到鹅卵石铺的路面时，会变得清脆些。路上随处可见的名言标语，错落的圣贤石像，色彩鲜明的教学楼，连同那树那花那草，都染着浓厚的人文书卷气，洋溢勃勃向上的生机。

    即使此刻这里还没有吵闹的学生，走完这段路，方小程却仿佛整个人都得到转变——从方小程到方老师，噢，大家很喜欢喊她“小程老师”，这让她从这份工作中感到亲切。

    校园里安静极了，只不时扬起几声清越的鸟鸣。方小程到达教学楼下，依旧不见其他老师的人影，这栋教学楼的值班室里，值班员大爷穿着整齐地坐在那儿，悠闲的模样，应当是做完今早的工作了。见她走近，大爷从玻璃窗探出头，黝黑的脸笑出沟壑般的皱纹，和气地和她打起招呼。

    “今天真早哪小程老师，您是第一个儿。”

    “早上好。”方小程礼貌地回复，心想，论理论事他才是第一个。“您也怎么早，辛苦了。”

    手里推起的一摞资料过重，她回过了也不多留，走上二楼的办公室。一进门，里边闷热浑浊的空气铺着她的脸向外逃窜，方小程开了窗户吊扇，便闷头整理资料。

    在方小程理好东西准备进入出神发呆的状态时，一阵男声叫回她的魂——是二班的刘老师，也教语文，三十出头的年龄，性格幽默风趣。

    “早。”方小程抬头，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几乎到齐了。

    “组长呢？”问的是年级语文科的科研组长。

    话头刚落，门口就进来个人——齐老师挺着怀孕的大肚子，一手扶腰，慢慢挪几步到了自己的办公桌，顺起本子和笔，眼睛锐利地将办公室审视一遍。人齐了。

    “大家准备准备，去开会了。”

    方小程眼疾手快地带上家伙，冲出门，没几步追上齐老师。

    “组长……齐老师，我扶扶您吧。”方小程有时还会溜出在公司的称呼习惯，大家也不介意。“这可没谄媚您，我担心宝宝呢！”

    齐老师听完，严肃的面容被逗出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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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会内容先谈了学生的期末考试，重中之重还是进入高三的事宜。方小程面上听，继续跟三班的事看来定了，她心里盘算起要如何跨过这个“新高峰”。到了齐老师讲话，她回神去听。

    议程一切顺利，下一波高考冲刺仿佛在这个会上起了好头。如果方小程没听见齐老师念她的名字，以及把高三班主任的重任交付给她，方小程应该还能窃喜。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不能算硬着头皮上，总避不过的。何况是对她颇为照顾的齐老师，高龄的身子怀着孕，坚持上课到现在才请了产假备产。方小程惊讶了一瞬，一声“好的”接受了安排。

    齐老师回到办公室又和她交代一番，和道喜关心的同仁说了几句玩笑话，又潇洒地走出办公室。

    “我先生在下面等我了。”齐老师搭着方小程的手，借力下楼梯。

    方小程嘴上接受，心里还有点不敢确定。

    “齐老师，我初来乍到的……”显然不算。“您班里的学生给我教，还这么关键的时候。”又是临时语文老师，又是代理班主任的，那些“人中龙凤”被她教坏可不得了。

    “小程老师，你教的学生把我班里语文第一挤下去，这个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啊。这几个班的学生也是最稳重的，就换个老师能让他们逆反还是成绩下降？”

    “难得来了你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师，他们喜欢着你呢。”

    方小程听着有点傻，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说是古板的齐老师也会给人“戴高帽”，她不过是才来一年多的后辈。

    “交给你了。”上车前齐老师拍拍她的手，带着语重心长。

    方小程看她先生把她安置稳当，弯弯腰同她说话。

    “齐老师，您和宝宝都要顺利平安。我有空去看您。”

    齐老师脸上凝着柔柔的笑，她先生同她一起点头致意。方小程看着车开出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