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九 长生药

    “当时的中原虽有正统皇室，但已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其下更是群雄并出各霸一方，暂时还未出现华燚那样一统天下的人物。——可为何诸王都不谋而合的造船出海，为何所有人都相信长生不死之传说呢？”

    “而这座地宫主人，也是当年爱慕郦祝的追随者之一。他的陪葬品许多都与郦祝相关。这也是上任教主在此建教的原因。我整理了这些人留下的记录郦祝的故事…条条列列所有事情都证明了一件事。”

    “郦祝，真的是不死之身。——这就是诸王深信不疑的原因！”

    此言一出，堂下寂静一片。众人更是瞠目惊舌。

    有人情不自禁低声喃喃：“…那她，那她若真的不死，岂不是还活到了现在…？”

    座上之人啧啧叹道：“按理来说当是如此。但可惜。就像众所周知的那样，那座耗费了几万匠人无数日夜精心打造的绝世巨船，甫一下水便被浪花吞没了。自此郦祝在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无人见过她的踪迹。…或许她真的是被大海卷走，此时正于海底承受那永无止境的窒息的痛苦呢。”

    众人脸上皆出现了不忍之色，似乎都在想那海底下有个人永远也死不了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连夏在上首支颐饶有兴致地看。他见连一个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汉脸上竟也显出了些许胆寒和畏怯，心中只觉好玩。他反正向来无法与人共情。

    “好了好了。”男人拍拍手打断众人的神思。他兴致勃勃道：“我还没说两年前的事呢。”

    “我确实找到了璇玑城，也确实拿到了几样宝物。但可惜的是我并不知东西该怎么用。——一把怪模怪样的镜子，被我失手打碎便丢了。一只不知什么效果的蛊虫，被我随手种在一个女的身上。”

    穆长老深深低下头去：“想必，她便是教主带回的那位姑娘了。”

    连夏朗声大笑：“不错，正是她！”

    堂下有人惶惶道：“听说这姑娘身上有毒，一碰就让人中招…想来就是那怪蛊在作祟！看来这璇玑城的传说也实在名不副实，中看不中用…”

    连夏笑道：“怎么就中看不中用了，你这是不知这蛊虫的真实作用。”接着便将蛊虫的两样作用简单一说。说罢，略有些自得道：“这下你们明白为什么说她有大用了吧。”

    甫一说完便有人拧身下拜，嘴里高声恍然：“啊，原来如此！——教主大人神机妙算！我等佩服！”

    男人顺着声音一找，发现又是刚才那个跪下磕头的人。连夏有些惊奇：“咦，你懂我？”

    关岳见自己废了这老功夫可算是被教主关注到，心中霎时欣喜若狂。但面上丝毫不敢表露。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教主乃天神下凡，小人怎可随意揣测，更不敢妄图懂您了！只是小的斗胆一猜，教主找来的这个姑娘定是为了对付太初峰那帮蠢人的！”

    语毕，上头的人却并未出声。关岳只以为自己是说中了，心中更是暗喜。他忍住兴奋继续道：“教主实在英明！…只要用了这个姑娘，咱们可以去山上将所有人一个一个的废了武功！”

    说着还他假作忿忿道：“…哼！什么天下第一，什么狗屁云凌！谁给他们的脸竟敢踩在我们无相教头上作威作福？…咱们把那太初峰占下，把他们通通变成废物。…让他们掌门跪下给咱们教主磕头！”

    座上人没有出声。许久后，对方才冷冷地说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真的打不赢姓云的。我真把太初峰那破地方放在眼里了。”

    关岳已察觉出语气的不对。他惶恐地抬眼看去，却见座上之人正重重揉着眉心。他整个人都沉沉地隐在暗中看不清神色。

    关岳心觉不妙，顿时慌乱起来。他语无伦次道：“…不，小人绝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觉得姓云的那一剑实在太可恨！咱们该把他山上所有弟子都杀了才…！”

    话未说完，男人揉着眉头，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

    堂下众人噤若寒蝉。

    大殿安静良久。半晌，才听那人淡淡道：“…很久之前我曾立过誓，此生绝不踏入太初峰半步。但此事与姓云的没什么关系。我也已经把他武功废了。”

    那人的语气明明无比平淡，但所有听者都莫名不寒而栗起来。

    连夏将眉心的手轻轻搁下。他平静道：“我就是单纯的。特别，特别，特别讨厌那个地方。”

    此时，每人心头都浮上了一个疑问，但无人敢开口相询。关岳更是跪在地上抖得和个筛子一样。只有穆长老再次突兀地打破了平静。

    老人开口：“老朽猜。教主是觉得，郦祝身上也有与那位姑娘一样的蛊虫。郦祝就是靠着这个蛊迷倒了天下枭雄。教主想试试，蛊虫炼足了阳精后是否会有长生不死之效。”

    这下座上之人才将刚才的话题给放过去了。但他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站在最后的应向离整场下来都在发呆。他本以为梁曼所说都是假话，从未想过义父要真对梁曼做什么过分的事。甚至逃离地宫的心都有些不坚定，还未完全接受义父恨他的事实。

    乍听此言他还有些茫然，未反应过来对话的意思。却有人瞬间察觉到了其中的机会。

    厉丰抢上一步，重重磕头跪在地上。

    怀着无穷的恨意与恶意，他颤着声。由于激动，他语调都有些怪声怪气的：“…我无相教二百七十八名弟子，愿为教主效力！”

    接下来是自感说错话的关岳也忙跟着磕头大喊表忠心：“弟子愿为教主效力！”

    堂下顿时也跟着稀稀拉拉地跪倒几人。穆长老沉默不语，应向离脸色愈发惨白。有人兴奋，有人暗自搓手yin笑。也有人觉得不好，小声否决：“…不好吧，这未免也太…而且怎么知道这蛊虫算饱啊。”

    厉丰怪笑道：“怎么不好，冯兄难道是好男色吗。但为了教主大计，好男色也先捏着鼻子忍一忍吧。…咱们二百来号弟兄全都献身还怕喂不饱一个虫子么。”

    一时间各人心思各异，众人抬眼去望座上之人的意思。可对方面色自方才起就一直不好，支着头垂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连夏眼皮掀也不掀，只冷然地挥挥手：“你们自己安排吧。”

    所有人都看出教主此时心情极差，已没了说话兴致。之后又是穆长老带着安排了其他事宜。

    待一切安排妥当，各堂主纷纷领命散去。厉丰却诡笑着往后走来。

    他径直来到已僵成了树桩的应向离面前。欣赏对方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说不出话的样子。

    厉丰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应左使，大家伙都知道你爱干净。放心好了。”

    他咧着嘴，展开一个微笑：“等开始的时候，弟兄们一定让你第一个先来。”

    应向离恍惚地站在原地。

    他失魂落魄地等了又等，才见那男人从座上起来，脸沉沉地往下走。

    经过他面前时，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嘴巴比他先一步张开了：“…义父。”

    他喊住那人。

    一时间，什么九转盟什么心法什么圣功他都不记得了。他只知自己好似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张了张嘴。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属下不懂，为何要试试蛊虫是否长生。蛊虫又取不出来…”

    但对方看也没看他的随口应了一声，仍是阴着脸往外走，一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的样子。应向离早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他下意识地一直追着义父走。

    转过一处拐角，却见前面有人躬身垂首站立着。走近一看，应向离认出这是先前在殿上一直磕头的人。

    义父显然也认出了此人。他纳罕地停住脚：“你在这做什么。是在等我么。”

    关岳忙不迭地深深埋头下拜。他抖着声音颤颤道：“是。禀教主，小人是来向教主请罪的。”

    此言一出，连夏竟罕见地露出点笑意：“嗯，请罪…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何罪？”

    关岳见此计有效，心下才松了口气。忙又诚恳道：“…小人蠢笨如猪，方才殿上失言惹了教主不快。小人罪该万死，请教主责罚!”

    说着说着，他干脆狠下心来道：“…小人，小人先给自己掌嘴！”

    接着关岳就响亮地扇起自己耳光，同时还跟着大骂自己。

    连夏也不喊停，只饶有兴味地背着手在旁看了好一会儿。

    关岳脸颊很快就高高肿了起来。但见教主一直盯着看，他丝毫不敢停手，也更不敢放水。只咬着牙，一下一下狠命狂扇自己。直扇到口角流血，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喊：“…小人蠢笨如猪！小人罪该万死！”

    直到连夏觉得有点累了，才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示意他停。

    关岳此时的脸简直肿的像个猪头，他惴惴地停下手看着教主。

    男人却慈爱地摸了摸他后颈，轻轻拍了拍。笑道：“好，我原谅你了。”

    手拿开之后，对方脖子却不正常地歪了。关岳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口鼻泵出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