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端倪.下

    【其实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良久，系统才开口，【没有新的眼泪浇灌，‘珍珠’也会渐渐停止机能运转，按道理讲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周杳已经心碎，你又不在他身边，后果...有点严重。】

    “怎么叫有点严重？”

    【四小时内他会死亡，你刚才感受到的是‘珍珠’失效的警告。】

    “你他妈现在才说？！”万恬怒不可遏，“人都快死了你才在这儿通知我？”

    【如果目标死亡，也可以当做失败案例陈列，我认为没有阻止的必要，而且我已经劝过你了，是你自己要离开周杳的。】

    “好，好，都赖我。”   万恬怒极反笑，懒得跟他掰扯，“你就说有没有办法救。”

    【可以救，你先去找他，我替你切断通感。】

    话音刚落，氧气就涌入鼻腔，感官清晰起来，四肢头脑都有了活力。她哗啦从水中站起来，随手抓了件浴袍胡乱套上，拔腿就往外跑。

    陆川端着果汁正进门，差点被她撞翻，赶紧拦住人：“恬恬，你去哪儿？”

    “我有急事！”   万恬大喊，“人命关天的急事！”

    陆川一愣，也严肃起来：“先穿好衣服，我送你...”

    “来不及了，我一刻也不能耽搁。”   万恬推开他手臂，踩着拖鞋就往外跑。还不知道结果怎样，她不能让陆川知道周杳的存在。

    日近黄昏，灰霾的天空飘起细雪，爱丽丝离开了仙境，面临现实中一大堆让人掉头发的严峻问题。

    马路边正好有辆出租，万恬拉开门跳上去，却发现司机正是熟人。

    “大爷！”   万恬惊叫，“您业务繁多啊！”

    看门大爷笑眯眯的带着个很潮的鸭舌帽：“小万去哪儿哇？”

    “得救人！大爷，您快点开，罚单都算我的。”   她急的要死，不停看表。

    大爷一句也不多问，踩实了油门一路狂飙，雪越下越大，雨刷器左摇右晃，像是催命的钟摆，让人心慌意乱。

    她给林奕打电话，一直关机，再给周杳打，无人接听，电话里都是嘟嘟的忙音，等待短暂又漫长，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陆川家住的奇远，等开到周杳律所附近，天已经黑透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专门作对，前方十字路出了车祸，已经禁止机动车通行了。

    听到车祸万恬心头就猛跳，距时限只剩不到三个小时，她害怕极了，又想保持镇定，后视镜中她的表情似哭非笑，像一个快要破碎的面具。

    收音机里职业化的女声一直在播报今晚的强降雪，她想起在东京最后的夜晚，周杳开着车，暴雨即将来临，他的眼中酝酿着乌云。

    怎么就要死了呢？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她，她一刻也等不了了，扔下车费，推开车门就拔腿狂奔。

    远光灯为她照亮了前路，细雪被凌厉的冬风卷成漩涡，与奔跑的少女相撞，呼啸着划割她的脸颊。

    寒冷如刀，风鼓起她单薄的浴袍，四肢都要被吹僵了，她想起那个男人也总是这样冰冷锋利，拥抱着她的时候却暖如春水。

    写字楼灯火通明，万恬想推侧边的玻璃门，却是砰咚一声巨响——门锁住了，她一头撞在玻璃上。

    这一撞万恬眼泪花子乱淌，她都来不及揉，嘴上破口大骂。

    大厅里的人都转过目光，看着那个像是偷情被抓，从酒店慌忙逃跑都来不及穿衣服的少女，不顾前台阻拦，推搡着旋转门，侠女般飞跃门禁，直冲内部。

    “小姐！小姐！您不能进去！不可以...保安！保安——”

    万恬没坐电梯，她受不了那短短几十秒的等待，比凌迟还要痛苦的等待。

    空洞冗长的台阶绕啊绕啊，像个迷宫永远也绕不出尽头。

    万恬一跨两阶大步爬楼，身后是保安队和前台工作人员的脚步声，厚重的胶靴和细高跟哒哒哒的脆响交织，热闹的像赶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和弟弟不同，她从小就是个运动白痴，上学时的体测她连年不及格，八百米长跑后会低烧三天。

    也许命运早就注定了，她想，从前跑不赢的那些路，都是为了省下力气，快点去周杳身边。

    她被自己逗笑了，泪水涌溢而出，模糊中台阶就更长了，她趔趄了几步，看了眼楼标，心里又是大骂。

    她肺都快跑炸了，才刚七楼。

    她和周杳第一次偷情就是在这种阴暗的消防通道，他沙哑的喘息振鼓着耳膜，热吻细腻而急切。

    这些台阶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日本海，海水自天的那边层层涌漫，风和日丽的午后，他许下了一个诺言。

    “明年我们再来，樱花会开得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