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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脚步匆匆忙忙，不时回头张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逐他似的。

    “草，今天明明手气很好，刚刚他妈的梭哈要是赢了就翻本了，怎么会……”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去一条信息后就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狭窄的巷子里只有雨后未干透的房檐边，雨滴落下砸在铁管上令人烦躁的声音。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慢慢转过身，黑洞洞的巷子像一张嘴，要慢慢把他吞吃入腹。

    “赵老三，你还挺麻利啊，刚在我们档口贷完，输光就跑了？”黑暗中终于传来一个声音打破沉默“怎么不跑了？”一个戴着盲镜的人从暗中走了出来。

    赵老三心里一横，装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有本事你们把我打死，我赵老三光棍一条无父无母，我死了你们也收不回来钱。”

    尽管心里像有大鼓在敲，但他仍强撑镇静，赌徒除了运气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演技，他在赌场浸yin了这些年，早就练出来了。哪怕是此刻，他仍然在赌，赌对方不会杀了自己，就算把自己发卖到绵北，那至少还活着，只要活着，他赵老三就还有咸鱼翻身的一天。

    “……”

    盲镜男人一言不发，那幅眼镜下面好像存在着极其邪恶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赵老三，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过了一会，男人勾起一抹微笑开口了：“你以为我们就没办法了吗？赵老三，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生不如死？”

    他一步一步地向赵老三走过去，举起手来捏住他的下巴，好像他不是盲人一般，左右端详了一下赵老三的脸。

    “很好，你的命格正好合适。”

    “云云，这次回老家一定要注意身体，你长大了，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要懂得照顾自己，别给爷爷奶奶添麻烦。”

    女人在大巴旁边满面愁容地叮嘱着江云，临走时还不忘给她塞了一个符，说是保佑平安。江云看着纸符上乱七八糟的文案，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把它塞进了口袋。

    “知道了mama，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轻轻拍了mama的手，看着因为她身体的病忙碌得满头白发的女人，很是鼻酸。

    她从小就身体不好，隔三差五就发烧感冒，严重的时候甚至昏迷了好几天。什么中药西药，专家偏方都试过，依然没什么用。家里的经济也因为她的病变得入不敷出。但江云的mama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治疗她的办法。这份坚持渐渐扭曲成执念，直到某天江云发现家里来了一个打扮像道士的人。

    母亲跪在地上哭泣，说只要能治好江云，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从这个时候开始，家里变得陌生起来。她已经不记得小时候温暖明亮的那个家去哪了，据道士说，家里不能开窗漏光，不然会把“气”散光，气不内聚，人就会散魂，每天还要点香辅助。

    有一次江云回房间，发现mama跪在自己的床边，脸颊深深地埋进地下，昏暗的房间让她看不清表情。江云怎么叫也没反应，屋子里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走过去想把mama扶起来，但瘦弱的女人好像有千斤重一般纹丝不动。江云俯下身子想换个角度搀扶，但床底传来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明显，让她没办法继续忽视。她朝床底探了探头，发现一坨还在滴血的烂rou吊在床梁上。江云吓得猛的一抬头，被床沿撞到，她回想找mama，可转头只看到一对深深陷进眼眶的黑色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云云，别害怕，等祂吃饱了，云云的病就好了。”

    江云坐在大巴上回想着和mama的生活，她舍不得mama，但也不想再那样的环境里继续待下去，不知道为什么，mama突然提出让她回老家和奶奶生活。她已经很久没回那个小镇了，上次在这里生活是什么时候呢……

    突然一个急刹打断了江云的思绪，她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巴上的人好像早就到了目的地，提前下车了，只有她一路坐到了终点，司机说这就是最后一段了，下面那段路大巴开不进去，得自己走。

    江云点点头，拿起她为数不多的行李，下了车后，首先迎面而来的是她很久没有呼吸过的新鲜空气，混杂着一些草木的清香，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放松很多。

    公路边有一条很窄的小路，旁边还有一张生锈了的路牌，写着方山镇。

    江云正要进去的时候，小道上缓缓走近一个老婆婆，她佝偻着身体，但步伐却又轻又快，行至江云面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云？”

    江云端详了一下，对这张面孔没什么印象，但想到mama说过会有人来接她，或许这是奶奶。她乖巧的张口回她“奶奶，是我。”

    奶奶像是被激活一般，突然雀跃起来，笑眯眯地握住江云的手，接过她的行李，江云刚想说自己来就行，奶奶却一把抢过去，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把江云带得一个踉跄。

    “奶奶帮你拿，我们农村人经常下地干活，力气大没事的。”

    这段小路刚进入时还算顺畅宽敞，不过走了十分钟后开始弯弯绕绕，茂密的植被从道路两旁蔓延，有些许要掩盖小岛道的趋势。不过老人家不糊涂，路记得清清楚楚，没过多久江云就看到前方的一些稻田和石板路。她微微出了点汗，有些喘气，八月的太阳很大，但这个小镇却意外的清凉。江云听到蝉鸣蟋蟀的声音，心情久违地放松下来。只是道路两旁农地里耕作的人们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都放下了手头的事，直勾勾地盯着她，一阵凉风袭来，江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