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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与恩泽/季堇与十九

    堇又做梦了。

    即便他潜意识有所抗拒去回忆那些支离破碎的断片,与季怜之间的交合却会不可避地引向这一点。

    只是这一次的梦境倒是少有的平和。

    他梦见自己来到了那栋别墅。

    彼时,这栋屋子的外型还没有那么破败。

    只是种在门前的花圃长久无人打理,早已枯萎,屋内的一切也和被这些舍弃的红花绿植一样毫无生机。

    偌大的别墅内,只住着一名瘫痪在床,病入膏肓的老者。

    堇会来到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这个地方是记忆被无限淡薄化之后,他唯一能记起的,也许是可以被称之位“归处”的东西。

    在那名老者生命的尽头,他等到了一直期盼在心的事物。

    堇注视着老者苍老而充满皱褶的手掌,将他已经化为恶魔的手孱弱地拢在掌心,沙哑钝重的嗓音重复着两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音节。

    “……你终于回来了……”

    老者喜极而泣,像是等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堇记不起那张躺在床上的脸,也难以回忆起他与老者之间的关联。只是浅薄的直觉在提醒自己,这似乎是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要是当年没有和你走散……”

    “……还好……还好你最终还是回来了……孩子,你还记得……你名字的含义吗?”

    名字?

    堇抬头看着床后那扇已经有些破损的镜面,伸手捏了捏左耳之下垂挂着的那块铭牌。

    上面印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数字——19。

    他早已经记不得自己有什么独特的名字了,这个数字,就是烙印在他身上的代号。

    “呜……恩泽啊……我们的恩泽终于回来了…………原谅我。”

    像是了却了一桩积堵多年的心愿,老者终于在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中安眠。

    堇阖上了老人微睁的双眼,心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接下来,他只剩下一件事要做了。

    ……

    季怜收到了来自方雯菲的生日晚宴请柬。

    聚会对象大多是同级生之中的养猫少女,聚会地点就在方雯菲的家宅。

    一开始,季怜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还思索着是否推脱作罢,却被喻蓝一句话拽了回来。

    “这是个好机会。就算你这次不拜访,之后也得找机会去一次方家——见一见她的父亲方谦。”

    关太太提供的信息太过淡薄,与季怜母亲相关的线索断在了别墅里,而所谓制药公司的杜大少爷更是连名讳都难查,实在难以从这些线索中找到延伸点。

    喻蓝很早就锁定了方谦这一关键人物——Ark集团董事方洲的旁系血亲,明明后半生都投身于慈善事业,却与当初良善有名的方洲称“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

    当年方家的别墅起火案以意外强行结案,以至于方谦根本不需要在警方面前吐露任何信息,低调地从这场与他毫无关系的灾难中脱身。

    “那我们……要向方伯父问些什么?和可能是蜘蛛相关的……方舟的事吗?”

    “如果堇不是方舟,那他出现在血亲方谦的面前,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样。可如果他是,方谦的态度不可能百密无一疏。要抓他的情绪漏洞应该很简单。”

    喻蓝的话让季怜想起那一日,第一次见到堇的方雯菲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的背影。

    尽管在后续的交流中,方雯菲自行否定了堇是方舟这一事,季怜心中还是十分没底。

    方谦应该是比只与方舟见过数面的方雯菲更了解方舟的人。

    这后面的真相,她想知道,又害怕触及。

    出席方雯菲生日会的当天,季怜将她手制的白堇花香包作为礼物送给了这位她在大学唯一交得的朋友。

    季怜在公寓制作香包的这几日,堇这只醋包连方雯菲的醋都没有放过。

    “我也想要怜怜亲手制作的礼物……”

    小气包恶魔如是可怜兮兮地念叨着。

    季怜拿他没办法,一时又想不到能手制什么东西作为礼物送给这只陈醋精,最后干脆把他那身被戒划出一个刀口的风衣亲手缝制起来,在上面依照他耳钉的模样绣了一朵白堇花遮掩刀口。

    现在这恶魔天天风雨无阻地披着这件长风衣,活像是孔雀开屏了。

    就连这次生日会也不例外。

    方雯菲拉着季怜聊天,堇为她们空出了二人独处的时间,穿着他心爱的风衣去往院落边的点心区闲逛。

    “原来你的男朋友叫季堇……居然和你一个姓氏,真是缘分。今天你们怎么没把毛球带过来溜溜?”

    “最近堇经常不在家,我们有些顾不上毛球,现在把它放到jiejie那边去照看了。”

    毛球被喻蓝接走后的几天,已经完全适应了新家与新的饲主,这会儿已经能在喻蓝腿上毫无戒备地打滚了。

    搞半天只有她季怜没有讨好小动物的天赋。

    明明连她身边的那只恶魔都有。

    季怜无奈地腹诽着,抬眸想举起手机摄像头在院落里聚会的学生群体中追随堇的身影,忽然听见了一道清脆的碎裂声。

    这声音很近,毕竟她这只小聋瞎也只能听见六米范围内的声响。

    “怎么回事?”方雯菲循声一同望去,却惊讶地发现院落的入口坐倒了一名长者。

    中年男人满脸惊恐地呆坐在地面上,目瞪口呆地盯着站在他身前的堇。

    堇的手里正握着一个紫砂茶壶。

    他才刚逛到这里,正好迎面碰上了这位长者,谁知对方忽然像是见了鬼,一个趔趄往后坐倒,连带手中拎着的茶壶与茶杯都甩了开来。

    堇只来得及帮他接住茶壶,另一只茶杯摔在地面上,才发出了那样的碎裂声。

    “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伤到腰吧?”

    方雯菲焦急地小跑上前,正欲把父亲方谦扶起。

    而男人却只是惊恐地指着堇手心的紫砂壶,指尖颤颤巍巍,半晌蹦不出一个字:“…………!”

    季怜望着那茶嘴还在冒热气的紫砂壶,瞬间有些尴尬。

    壶里的茶很guntang,堇却用手掌稳稳地掐着壶底,丝毫不觉有任何违和感。

    恶魔没有对于冷热的疼痛神经反馈,过烫不会让他感觉不适,正常人这样握壶,掌心早该被烫出一个伤印。

    堇一言不发地盯着坐倒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

    对方的眼里蕴含着十分深刻的恐惧感,上一次品出这种恐惧,还是在那天被他用丝线吊起来的夜枭身上。

    “十……十九……?”

    方谦没第一时间顺着女儿的搀扶起身,而是嗓音战栗着念出了这个数字。

    堇下意识皱了皱眉。

    前几日刚做过的梦里,他的左耳确实挂着一块印着数字“19”的吊牌。

    像是什么烙印在他身上的商品序列号,总之并不是一件耳环装饰品。

    “今天不是19号,爸。”方雯菲吃力地将方谦从地上拽起,再搀扶着他的手腕:“你是不小心撞到季堇同学了吗?”

    “……季……季堇?”

    方谦似是不可置信,指着眼前的堇对身边的女儿再度发出质疑。

    “对啊,他是……”

    方雯菲解释的话音未落,周围的一瞬忽然归于寂静。

    在场聚会的学生们,连同方雯菲这个寿星,所有人的脑袋上都被牵上了一根丝线,像木偶一样乖乖停止了动作。

    只有几只在院落里玩耍的小猫还在若无其事地玩闹。

    季怜也看傻了眼,她没想到堇就这样当着方谦的面把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催眠了。

    方谦更是惊得腿一软,再度往地面上一坐,这一次,他竟恭恭敬敬地在恶魔的面前俯首跪地。

    “求……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我什么都愿意赔!什么都给你!只求你别伤害她,别伤害我家人……”

    堇将手中的茶壶递给了方雯菲。

    木偶般的少女端起壶把手,神色木讷地往院落中心而去,将茶壶搁置在了摆放糕点的宴桌上,随即挑了个最近的位置入座。

    方谦胆战心惊地注视着女儿的背影,生怕眼前的恶魔一个不顺心就cao纵着方雯菲做出什么自残的恐怖行为。

    他的恐惧值已经达到了顶点。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调节”了目标对象的情绪,但结果终归是他想要的。

    堇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你刚刚叫我什么?”

    “……十……十九。”方谦声音低微地重复了一遍。

    这位德高望重的贵族慈善家,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伏在恶魔面前,根本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