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皮

    宋如乔呆了，抬起头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陈泽坦然望着她的眼睛：“我们在冷战，分手已经提了。但在你进屋之前，我打给她，想确认有没有复合的可能性。”

    花了十来秒去理解他的话，宋如乔第一反应是骗人的吧，移开身子，干笑了两下：“你，跟你前女友求复合？你啊？”

    “怎么了？”陈泽莫名其妙。

    不知道。宋如乔也莫名其妙。怎么说呢，有点懵。真要她说这话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就是……太巧了！偏偏在她决定豁出来为浪漫献一把身的时候，他想起来找前女友复合？前面这么多天干嘛去了，一点迹象也没有。

    另外下意识觉得好不像陈泽会做的事。他身上的气质跟拖着不适的身体，矮下身段找前女友复合的“窝囊”行为好不符……

    再再退一步说吧，她潜意识也不太愿意相信……

    抛开以上一切都不谈，最实际的问题是，要真是这样，他妈的现在她下不来台啊——她身上还穿着四面漏风，两奶呼出的情趣毛衣呢！

    气氛变得有点诡谲，宋如乔木着一张小脸看着他，看得陈泽移开眼神咳了一声，俊朗的眉目间不无警备。

    出乎意料的是，宋如乔并没化羞耻为撒泼，平静地笑了笑问：“结果呢？”陈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结果？”

    “你找你前女友复合，结果呢？”

    “哦，”陈泽脸上难得出现一分尴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说，“她在实习的公司加班，说九点半打给我。”然后他就被挂断了电话，多余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正是因为放下自尊求和，却遭遇这种扎心的对待，才会气得把手机扔到地毯上——很合理啊。

    宋如乔低下头，温和地笑了笑：“陈泽，你白天是不是去过银行了？”现在在忙，九点半回电。听起来是态度懒怠的银行窗口办事人员打发客户的话。

    陈泽没能听出她这七拐八绕的“幽默”，俊脸上冒出个问号。

    “呵，想拒绝我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她眯着眼睛笑，亲昵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陈泽眉头微微一皱：“没骗你。有通话记录……”

    “不用看了。”宋如乔一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变脸之快令陈泽冒出一阵鸡皮疙瘩。她往上提了提毛衣一直在下坠的领口，“九点半是吧，我陪你等啊。”

    她站起来，优雅地迈着又细又长的腿，走到书桌前拿过陈泽的手机，板板正正摆在床上，两人中间，碎裂的屏幕朝上对着天花板。

    陈泽迷惑地看着她的举动。

    涂着粉色甲油的手指在屏幕唤醒键上按了一下，显示出时间：“现在八点过，我陪你等一个小时。”她抱着手臂哼笑一声，“要是到时没有电话打进来，你就得陪我上床！”

    “哈？”搞不懂这什么鬼扯逻辑，陈泽一张俊脸有些扭曲地皱了一下。

    “不敢答应是吧！”宋如乔抓住把柄似的，圆溜溜的眼睛一瞪，尖尖的手指对着他，肩颈肌rou紧绷如火山爆发边缘，“果然是骗我的！”

    “不是，这中间的逻辑……”陈泽也是实在没力气跟她掰扯，叹口气，“行，行。”

    得到保证，宋如乔撅了撅嘴巴，浑身松弛了不少，带着点委屈神色问：“那，你要不要吃晚饭？”想他下午吐过之后，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肯定早就饿得不行了。

    陈泽确实饿得胃疼，只是刚才的气氛不适合说。他伸手去拿床头的餐盘，被宋如乔抢先一步拿走，勺子在碗里拌了两下，苦恼地嘀咕：“都不新鲜了。”

    “没事儿，将就吃吧。”陈泽想拿回自己合法的自主用餐权，宋如乔侧过肩膀一躲：“我喂你！”

    自打过了五岁那个阶段后，他还真没享受过被人喂饭这等待遇，自认消受不起：“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宋如乔坚持，跟他推来搡去，陈泽看着她胸前一对饱满的乳球灌了水似的晃晃悠悠，脸悄悄一红：“你帮我把书桌上那瓶可乐拿过来吧，光吃菜有点干。”

    宋如乔只好放下餐盘去拿，一转身，陈泽一勺子已经进了嘴。

    真可恶！纤细的手指不服气地捏紧了瓶子，她气鼓鼓地坐回床沿。陈泽大概是真的饿了，也或许有饭菜合胃口的缘故，说不上狼吞虎咽，也吃得津津有味。

    宋如乔心情又开朗起来，捧着小脸欣赏他吃饭的样子，觉得好可爱。

    陈泽实在没办法对那道正对着他脸的深沟视而不见，吃到中途转开脸，仰起头来喝了一口可乐，喝完状似无意地说：“要不然你先把外衣穿上，晚上还……挺冷的。”

    宋如乔顺着他抬手的方向低头一看，瞬间来气：“我不冷！”她觉得陈泽的暗示深深地侮辱了她的魅力。哪有在男人面前穿出了情趣用衣，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又灰溜溜拿大衣罩起来的？

    难道她是什么奶奶家里造型老土，功能老旧的电冰箱吗？

    这不就跟关公雄赳赳抽出了青龙偃月刀，准备大杀四方时，却只砍死了一只兔子那么丢脸？

    “你……确定？”陈泽充满怀疑地抬起一侧的眉毛。

    宋如乔梗了下脖子，漂亮的眼珠子一转：“好像是有点冷。”她也是个有急智的，当下顺着这根杆子，顺理成章地爬进了陈泽的被窝，像只冬眠的小白熊一样紧紧依偎着他。

    软乎乎的，散发着某种好闻花香的身体就这么贴过来，有如一个闪闪发光的小暖炉般难以忽视。陈泽可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如乔还得寸进尺地伸出双臂环着他，脸在他手臂上磨蹭，哼了一声，表情舒服得不像话。陈泽无语地挣了两下：“我要吃饭。”

    “哦！”想不到宋如乔会那么听话地收回手臂，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是得多吃哦！”眼睛狐狸似的眯在一起，闪着狡黠光芒，“不然一会儿做到一半没力气可怎么得了！”

    陈泽把一颗豆子呛进了气管，捂着鼻子咳得满脸通红。赶紧放下餐盘，弓着背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先是洗手台的水龙头哗啦哗啦响，不一会儿沐浴头也响了。

    饭都没吃完就去洗澡……宋如乔知道他是为了避开自己，心下涩涩的。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床上，呆了一会儿，眼珠子茫然地注意到床单的一个角落。

    陈泽黑色的手机被刚才掀被子的动作掀到了床角，挂在床沿摇摇欲坠着。

    她爬过去，跪坐在床中间，伸长了胳膊把手机抓过来，点亮屏幕，不知不觉九点零七分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

    真的会有所谓的前女友打电话过来吗？要真有，那她现在死皮赖脸地呆在人家房间里算什么？宋如乔不安地咬紧了嘴唇。

    她把锁屏界面往上滑了一下，出现指纹解锁提示，再滑了一下，需要一串六位数的密码，她输了六个零，错误，又输一到六，又错，又乱输了几个，成功搞得手机自闭了几分钟。

    还想再搞些破坏时，卫生间门一响，陈泽出来了。

    宋如乔赶紧把手机放到一边，没事人般爬回床头躺着，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

    陈泽似乎不喜欢吹头发，发梢像昨天那样散发着湿气。宋如乔心里不认同，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他脖子上搭一根白毛巾，走到床头柜前，弯腰拿走了上面的可乐瓶。

    没跟宋如乔说话，就自己做自己的事，仿佛她是空气。宋如乔也没硬找话，眼睛睁大了盯着电视机屏幕看。

    莫名的，两个人像一对成婚多年彼此倦怠的老夫老妻。

    电视机右上角，显示时间的数字从29跳跃到了30。“喂，”宋如乔张了张嘴，对远远坐在书桌前的陈泽说，“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