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夜明珠
同在鬼谷时一样，每到饭点，卫庄都会不请自来，非常准时，这一日也不例外。 当他兴冲冲回到家，发现盖聂不在，马车也不在，他不免有些生气。 转念又想，师哥就算出门跑生意，也绝不会让他挨饿的，定是有事绊住了。 他便循着车辙印一路追到此处，却不想，竟会撞到这样的事。 “哪里来的野小子！多管闲事！不要命了？！”为首之人将剑指向了他。 怎么又是这句话。一点创意都没有。 卫庄不觉微微蹙了蹙眉：“要杀人到别处杀，不要弄脏了我的车！” “呵！好大的口气！” 盖聂心中暗叫不妙。 这简直是作死必备金句。 在他还不能判断这两方孰正孰邪之时，他和卫庄绝不能对其中任何一方下杀手。 他立即冲了出去，奋力推开作死之人。卫庄扔来的树枝贴着那人的脸深深刺入车厢门框上。 “师哥！”卫庄一眼瞧见盖聂双手都是血，转眼便跳到了他面前，“你受伤了？！” “没有。” 卫庄不信，挑起门帘就要闯进去，却被盖聂一把拦下。 “里面有位大嫂，刚生了孩子，不能见风。” “什……嘛？！”卫庄以为自己听错，一张俊脸扭曲得都变了形，“那我们的车……” 盖聂给他递了个眼色。 他虽心有怨念，也只好强压回去。 盖聂向外再走一步，沉着环视一周，凛然道：“诸位，我只是个赶车的。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与我们无关。只希望诸位看在刚出生的孩子份上，能善了此事。在下替那孩子感激不尽。” 为首之人略一思忖，上前向他行了个礼：“这位小兄弟……” 卫庄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怎么，我师哥就是小兄弟，我就是野小子？” 那人毕竟才在盖聂手下捡回一条命，自知这兄弟俩武功不凡，自己这些人远不是对手，只好讪讪笑了笑，接着又对盖聂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对夫妇，是江湖上颇有手段的雌雄大盗。我等乃是燕国捕快，为抓捕他二人从燕国千里迢迢追到齐国，若非在他国不便着官服，也不至于闹出这等误会。” 卫庄道：“既是燕国捕快，到了齐国也该寻求齐国帮助才是，岂能在他国随意杀人？” 那人道：“我以为这位小兄弟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盖聂道：“证据呢？” 那人从怀里掏出了符牌，以证身份不虚。 卫庄挑眉道：“那也只能证明你们的身份，却不能证明他们就是你们要抓的人。” 那人微微一笑，十分笃定地道：“这位兄弟，我等与之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非他们此次盗走了燕王最珍爱的夜明珠，我等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夜明珠？ 卫庄同盖聂对视一眼，已是心照不宣。 师父曾说过，夜明珠价值连城，丝毫不逊于和氏璧。如此珍贵之物亦能被盗走，足见这对夫妇手段之高明。 盖聂心道：乱世之中，人命不值一颗珠子…… 他凛然道：“这夫妇二人纵然有罪，罪不及孩子。你们若杀了他们，那这孩子怎么办？” 那人昂然道：“按我大燕惯例，他们可以将孩子交由亲戚收养。否则，这孩子便入奴籍，发配宫中。” 那就是要这孩子去做寺人了？…… 见卫聂二人都没再说话，那人得意地笑了笑，道：“二位请放心，这孩子性命绝对可保。请将此夫妇二人交还于我等吧。” 盖聂转身入车厢，对那女人道：“大嫂，他说的是真的吗。” 女人只是抱着孩子流泪不止。 盖聂轻轻叹了口气，出来时，对那人行了个礼：“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小兄弟但说无妨。” 盖聂道：“此番回燕国路途遥远，这辆马车我便送予那孩子了。请头领让他母子待在车上，好歹能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 “好说。” 卫庄的眼皮猛地抽了抽，恶狠狠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随即别过脸，已是怒容满面。 盖聂拉了卫庄跳下马车：“我们走吧。” 卫庄还有些不甘心，杵在原地，似乎还想犟一犟，看有否机会把马车犟回来。 盖聂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唤了声：“小庄……” 卫庄的气立即消了一大半。 “等等！”那女子突然掀开门帘钻出来，抱着孩子扑通跪了下去。 “二位少侠！”她哭着道，“多谢二位少侠照拂！妾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夫妇二人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二位少侠能否大发慈悲，收养这个孩子？妾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二位少侠的救命之恩！妾实在不忍心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奴隶！” 听得这话，卫庄不由握紧了拳头。 这算不算是得寸进尺？！ 师哥本就耳根子软，他生怕盖聂会因此改变主意，立即抢白道：“这位大嫂，我们若能收养你孩子，就不会赠车给你们了。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别强人所难好嘛。” 女人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抱着孩子向他们深深行了个礼。 孩子的胳膊不小心掉出来，她急忙抓起来塞进衣裳里包好，然后，匆匆躲回了车厢中。 燕国捕快低喝一声：“带走！” 中年男子被扔进了车厢里。 马儿长嘶一声，被人调转方向，马蹄声渐渐远去。 鬼谷的两位少年同时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扬了扬眉。 师哥，你确定不跟？ 小庄，你确定要跟？ 嗯，那就不跟。 那就跟。 “师哥！”卫庄不满道，“到底跟还是不跟嘛！” 盖聂反问：“小庄，你饿吗？” 卫庄扑哧笑出来：“好，那就吃饱了再跟。” 盖聂料定此事另有内情，不然，方才他问那位大嫂时，她不会沉默不语。但卫庄为什么突然间改了主意要去管这闲事，他还没有想明白。 那马早就养熟，就算不用追踪术，他们也一样能轻松找到马车，跟过去倒也不急于一时。